,最-逵蜗-245 60关攻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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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始皇,是秦庄襄王(赢异人)的儿子。
当初,赢异人被秦王国(首都咸阳)送到赵王国(首都邯郸)充当人质。赢异人在邯郸结交了阳翟(河南省禹州市)巨商吕不韦。吕不韦娶了一位在邯郸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(赵姬)。一天,赢异人到吕不韦家欢宴,看见了她,神魂飘荡,请赠送给自己。吕不韦以赢异人“奇货可居”,就把她赠送给了赢异人。后来,赵姬生下了秦始皇。
秦始皇是秦昭王四十八年(公元前259)一月,出生在邯郸(河北省邯郸市),就取名为“政”,表示正月出生,姓赵,表示生在赵国。
赵政十三岁时,秦王国国王(庄襄王)赢异人逝世,赵政代父嗣立为秦王国国王,改姓赢。
这时候,秦王国疆土已经兼并了巴(重庆市)、蜀(四川省)、汉中(陕西省南部),越过宛(河南省南阳市)直到郢(湖北省江陵县),设置了南郡。北方收取了上郡(陕西省延安市)以东,拥有河东(山西省夏县)、太原(山西省太原市)、上党(山西省长治市)郡。东方一直到荥阳(河南省荥阳市),灭了二周(河南省洛阳市白马寺东),设置了三川郡(郡治荥阳,三川:三条大川,即,黄河、伊河、洛河)。
吕不韦当宰相,封邑十万户,号曰文信侯,招揽宾客游士,想要吞并天下。以李斯为舍人(宰相家臣),蒙骜、王龁(音he[何])麃公(姓名不详。麃,音pao[咆])等人为将军。秦始皇年纪幼小,又刚即位,国家大事,全由吕不韦决定。
秦王国所属晋阳(山西省太原市),发生兵变。秦始皇元年(前246),秦王国大将蒙骜,平定晋阳之乱。
秦始皇二年(前245),秦王国麃公(姓名不详)率军攻击魏王国(首都大梁[河南省开封市])所属卷城(河南省原阳县西),杀三万人。
秦始皇三年(前244),秦军大将蒙骜攻击韩王国(首都新郑[河南省新郑市]),占领十三个城市。将军王龁战死。十月,秦军大将蒙骜,攻击魏王国(首府大梁[河南省开封市])所属的畼城(今地不详。暢,音chang[长])、有诡(今地不详)。本年,秦王国(首都咸阳)灾荒,大饥谨。
秦始皇四年(前243),秦军攻陷畼城、有诡(魏王国领土)。三月,始行撤退。秦王国派到赵王国充当人质的王子,返回秦王国。赵王国派到秦王国充当人质的太子赵初,也返回赵王国。十月,蝗虫从函谷关以东飞来,遮天盖地。秦王国瘟疫流行。秦政府下令:平民缴纳粮食一千石(音dan[但]),命他当最低级官员(秦官二十级“公士”)。
秦始皇五年(前242),秦王国大将蒙骜,攻击魏王国,占领酸枣(河南省延津县)、燕城(延津县东北)、虚邑(延津县东北、燕城之南)、雍丘(河南省杞县)、长平(河南省西华县)、山阳(河南省焦作市)等二十余城市,设立东郡(郡政府所在地濮阳[河南省濮阳市])。冬季打雷。
秦始皇六年(前241),楚王国(首都陈丘[河南省淮阳县])、赵王国(首都邯郸[河北省邯郸市])、魏王国(首都大梁[河南省开封市])、韩王国(首都新郑[河南省新郑市])、卫国(首府濮阳[河南省濮阳市]),缔结同盟,组成联军,问秦王国发动反击,攻陷寿陵(今地不详),直逼函谷关(河南省灵宝县东北)。秦王国守军大开关门迎战,五国联军不敢交锋,一哄而散。秦军攻陷卫国首府濮阳,卫国国君姬角(卫元君)逃到野王(河南省沁阳市),依靠山势(王屋山)险阻,保有魏王国黄河北岸。
秦始皇七年(前240),慧星先出现在东方,后来又出现在北方,五月又出现在西方。大将蒙骜逝世。秦军攻击赵王国所属的龙城(河北省定县)、孤城(定县北)、庆都(河北省唐县)。秦军回师攻击魏王国,占领汲城(河南省卫辉市)。秦王国夏太后(前任国王赢异人的生母,现任国王赢政[秦始皇]的祖母)逝世。慧星又在西方出现,长达十六天。
秦始皇八年(前239),秦始皇的弟弟、长安君(封爵)成嬌,率军攻击赵王国,乘机叛变,秦政府讨伐,成嬌兵败自杀,死于屯留(山西省屯留县),他的军吏都被处死,封地(屯留县)的人民,全部迁徙到临洮(甘肃省泯县)。讨伐成嬌的将领壁(姓不详)突然死在军营,屯留、蒲鶮(hu)两地的士兵公开反叛,把壁(姓不详)将军的尸首斩断。关中渭水泛滥,水中的鱼都被冲到岸上,关中人民纷纷驾车马到函谷关以东逃荒。
此时嫪毐(音Laoai[劳爱)受封为长信侯,赐给山阳(陕西省商洛市)之地,让他居住。而且所有的宫室、车马、衣服、苑囿、畋猎,一概任凭嫪毐的意思,凡事无论大小,都取决于他。而且又把河西(黄河以西,即山西省)太原郡改为毐国(嫪毐的封国)。
秦始皇九年(前238),慧星出现,横贯天际。秦王国攻击魏王国,占领垣城(山西省垣曲县)、蒲阳(山西省隰县)。四月,秦王赢政(秦始皇),前往故都雍县(陕西省凤翔县)度假暂住。四月十七日,赢政二十岁,行“加冠礼”(古时男子二十岁开始戴帽,表示已经成人),开始携带宝剑。
长信侯嫪毐造反阴谋被发觉。他盗用皇帝玉御跟皇太后(赵姬,赢政老娘,嫪毐情夫)印信,征调郡县的军队以及警卫、骑兵部队、戎翟部落头领(戎翟君公)、随从,攻击赢政度假暂住的雍县蕲年宫(雍县城内东南角),企图捕杀赢政。赢政得到报告,命宰相昌平君、昌文君(均是贵族,名不详)集结部队迎击,在咸阳巷战,诛杀几百人。昌平君、昌文君,都授封爵位。所有参与这次战役的宦官,也都升官一级。嫪毐兵败逃走。赢政下令:活捉嫪毐的,赏钱百万;格杀的,赏钱五十万。于是捕获嫪毐叛乱集团。嫪毐跟他的党羽:宫廷禁卫官(卫尉)竭(名不详)、政府秘书长(内史)肆(名不详)、畋猎总管(佐弋)竭、高级国务官(中大夫)令齐等二十人,全被车裂(车裂,即五马分尸,把四肢和头部分别用绳索拴在五辆马车上,一声令下,各自狂奔),屠灭三族。赢政怒不可遏,认为屠灭三族的重刑,仍然太轻,再下令捕杀所有姓嫪的人。随从门客中,罪状轻的,有四千余家,全部放逐到蜀地(四川省)。夏季四月,秦王国寒流来袭,气温急剧下降,有人冻死。秦王国大将杨端和,攻击魏王国,占领衍氏(河南省郑州市北十五公里)。慧星出现西方,又出现北方,在北斗星座附近向南移动,长达八十天之久。
秦如皇十年(前237),宰相吕不韦牵连嫪毐的案件,免去官职(吕不韦把嫪毐这个男娼,送进皇宫,侍侯赵姬。嫪毐事发,追根问底,当然找出来吕不韦)。赢政任命桓齮(音yi[椅])当将军。齐王国(首都监淄[山东省淄博市东监淄区])、赵王国(首都邯郸[河北省邯郸市])使节前来,赢政设宴款待。齐王国宾客茅焦,游说赢政道:“秦国正要以统一天下为己任,而大王却因为嫪毐事件,而有流放母亲的罪名(赢政恨娘亲淫荡,把地囚禁在雍县萯阳宫[陕西省户县西南。萯,音bei贝)。一旦传遍天下,向心力就会瓦解,没有人再向往秦王国。我为大王担忧。”赢政自己驾车,留出左边座位(左边是尊位,留待娘亲)前往雍县萯阳宫,迎接赵太后返回咸阳甘泉宫,母子感情,恢复往昔。
赢政全面搜捕在秦国任职的宾客,要将他们悉数驱逐出境。(宰相吕不韦,是卫国滑县人。门下大批宾客,都是外国人。吕不韦案发,秦始皇跟高级官员会议决定:“外国人来秦王国做官,都是为他们的祖国作说客,挑拨我们上下不和,应该一律驱逐出境。”于是大举搜捕外国人)。外籍顾问官(客卿)李斯(楚王国上蔡人),也在被驱逐之列。将离开时,上书秦王赢政:大王把有才能的人都赶走,怎么能够统一天下?赢政幡然醒悟,召见李斯,恢复他的官爵,撤销逐客令。这就是史上有名的《谏逐客书》。李斯乘机游说秦王:先攻取韩王国,以恐吓其他国家。赢政命李斯率军攻击韩王囯(首都新郑[河南省新郑市])。韩王韩安十分恐惶,跟韩非(王子之一,法家学派巨子)研商如何削弱秦国的力量。
魏王国大梁(河南省开封市)人尉缭,前来游说秦王说:“以秦国的强大,诸侯(六国国王)犹如郡县的君主一样。怕的是六国诸侯联合起来,出其不意地攻打秦国,这就是智伯(春秋时晋国权臣,后被韩、赵、魏三家大夫攻灭)、夫差(春秋时吴王,后被越王勾践所杀)、湣王(战国齐王,后因燕、赵、魏、秦联合攻齐而亡)所以丧亡的原因。希望大王不要吝惜金银财宝,拿它们收买各国有名望、有权柄、有影响力人士,破坏他们的计谋,不过花费三十万斤黄金,而六国诸侯就可一网打尽。”赢政听从他的谋略,每次接见尉缭,总是最上等的礼节待他。赢政自己的饮食、衣服,跟尉缭相等。尉缭私下道:“秦王的相貌,高鼻梁,眼睛细长,胸同鸷鸟,声如豺狼。这种人刻薄寡恩,心似虎狼。困穷的时候很容易对人谦卑,得志的时候也会轻易地吞食人。我只不过是个平民,见到我的时候,常常表现出谦卑的样子。如果真的让秦王得志于天下,全体中国人氏就会得到被俘的奴隶待遇。这种人,不可跟他长久共处。”于是打算逃离秦国,赢政发觉了,强迫他留下,任命他当秦国武装部队总司令(尉)。完全采用他的计策,这时,李斯掌握国家大权。(如果真的让赢政得志于天下,全体中国人就得像奴隶一样活着)。
秦始皇十一年(前236),秦军大将王翦、桓齮、杨端和,率大军攻击赵王国,包围邺城(河北省临漳县南邺镇),占领九个城市。王翦继续攻击阏与(山西省和顺县)、轑阳(山西省左权县。轑,音Lao)。把所有的军队合并成一军,由王翦率领。过了十八天,王翦把军中俸禄在斗食以下、又没有功劳的遣回,十人中选择二人从军,集中精锐,终于攻陷邺城、安阳(河南省安阳市)。命桓齮为大将。
秦始皇十二年(前235)年,文信侯吕不韦服毒自杀。自己家里的人,把他埋葬。秦政府着手调查,凡是参加吊丧的随从和宾客,如果是三晋(韩、赵、魏)之人,一律逐出国境;如果是秦国人,俸禄六百石以上的官员,一律夺去官爵,放逐房陵(湖北省房县);五百石的以下没有临丧哀哭的,也流放房陵,但可保留官爵。赢政下令说:“从今以后,凡主持政府,像嫪毐、吕不韦一样荒唐的,财产没收,以此为例。”秋季,赦免流放蜀地(四川省)的嫪毐门下宾客。秦王国自六月到八月,三个月不降雨,大旱。
十三年,秦王国大将桓齮,攻击赵王国,在平阳(河北省临漳县西南)击斩赵王国大将扈辄,杀十万人。赵王赵迁逃往河南(黄河以南)。正月,慧星在东方出现。十月,大将桓齮再度攻赵王国。
十四年(前233),秦军跟赵军会战平阳(河北省临漳县西南),攻陷宜安(河北省藁城市西南),大败赵军,斩杀赵将。秦军大将王齮,连陷平阳、武城(河北省磁县西南)。韩国王韩安恐慌,割让土地,献出国王印信,请降格做秦王国的附庸,派遣韩非到秦王国晋见。赢政采用李斯的计谋,羁留韩非,韩非死在云阳监狱。
十五年(前232),秦王赢政,出动大军,攻击赵国,一路向邺城,一路向太原。攻陷狼孟(山西省阳曲县)。秦国地震。
十六年(前231),韩王国(首都新郑)向秦王国呈献南阳地区(河南省修武县以西,介于黄河与太行山之间区域)。九月,秦王出兵将收,命腾(姓不详)代理郡守。魏王国(首都大梁[开封市])也向秦王国呈献土地。秦国设置丽邑郡(陕西省临潼)。赢政下令:全国男子填报年龄。
十七年(前230),秦王国首都咸阳特别市市长(内史)腾(姓不详),率军攻陷新郑(韩首都),生擒韩国王韩安,韩王国亡(前333至前230,立国104年)。秦王国在韩王国故土设颖川郡(郡政府设阳翟[河南省禹州市]。韩王国之亡,使战国时代急剧结束。这是六国中最先灭亡的一国,从此形势大变,十年之内,其他五国,一扫而光)。秦王国太皇太后华阳夫人(赢政祖母)逝世。秦国饥谨。
十八年(前229),秦王国向赵王国作灭国性攻击。大将王翦率上地(上郡: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)驻军,攻击井陉塞(河北省获鹿县);另一大将杨端和率河内(河南省黄河以北)驻军,北上呼应,包围赵国首都邯郸。
十九年,秦王国大将王翦、羌瘣,发动大规模攻击,赵军溃散,秦在平阳(河北省临漳县西)生擒赵王赵迁,赵国灭亡。王翦大军进屯中山(河北省定州市),准备进攻燕国(首都蓟县[北京市])。秦王赢政亲自驾临邯郸,搜捕所有跟娘亲赵姬有仇的人,一律活埋。归程经过太原、上郡,返回首都咸阳。秦王国皇太后赵姬(赢政娘亲)逝世。赵王国前太子赵嘉,集结残兵败将,跟皇族数百人,投奔代郡(河北省蔚县),继承王位,称代王。赵王国逃亡的官员纷往投奔,跟燕王国部队结盟,驻防上谷(河北省怀来县)。天下饥馑。
二十年(前227),燕王国太子姬丹,面对秦王国大军压境,十分震恐,于是派刺客荆轲前往秦国行刺秦王。赢政发觉,荆轲行刺失败。秦政府官员遂把荆轲分尸示众。赢政受惊之余,暴跳如雷,下令王翦、辛胜进攻燕王国。燕王国、代国(赵嘉)迎战,王翦大军挺进,在易水(海河支流,流经河北省易南)以西,跟燕代联军会战,大破燕代联军。
二十一年(前226),赢政派大将王贲进攻燕王国,又派出更多的军队到前线王翦军中。王翦击败燕太子姬丹大军,攻陷燕王囯首都蓟城(北京市),取得姬丹首级。燕国王姬喜率精兵突围,退保辽东(郡政府设襄平[辽宁省辽阳市]。秦王国大将王翦,称病辞职,回到故乡频阳(陕西省富平县)。新郑(河南省新郑市,韩王国故都)韩王国遗民叛乱。秦政府将故宰相昌平君,迁徙到郢(湖北省江陵县)。冬季大雪,深二尺五寸。
二十二年(前225),秦王国大将王贲攻击魏王国(首都大梁[开封市]),堵截黄河的水,淹没大梁。城垣崩塌,魏国王魏假投降,立即斩首,魏王国灭亡(前369至前225,立国145年),并入秦朝版图。
二十三年(前224),赢政征召王翦,强迫他当最高统帅,进攻楚王国。王翦兵团夺取陈丘(河南省淮阳县)以南土地,抵达平舆(河南省平舆县),生擒楚王国国王芈负刍(楚王国自前741年至前223,立国519年,至此灭亡)。赢政亲临视察郢都(楚王国首都郢都[安徽省寿县])、陈县(河南省淮阳县)。楚王国大将项燕,拥立昌平君(楚贵族,名不详)在淮南(安徽省六安市)继位楚王,继续抵抗。
二十四年(前223),秦王国大将王翦、蒙武扫荡楚王国残余势力,大破楚军,昌平君战死,项燕自杀。
二十五年(前222),秦王国出动大军,派王贲急攻辽东(辽宁省辽阳市),生擒燕王国国王姬喜(燕王国自前333年至前222年,共立国111年,至此灭亡)。王贲回军攻击赵王国代郡(河北省蔚县),生擒赵(代)国王赵嘉(赵王国前326年至前222年,共立国105年,至此灭亡)。秦王国大将王翦,扫荡故楚王国长江以南地区,征服故越王国(首都吴城[江苏省苏州市])灭亡后散处各地的部落,设置会稽郡(江苏省苏州市)。五月,秦政府下令,准许全国人民聚会欢宴(显然是为了庆祝连灭五国的伟大胜利。民间的聚会欢宴,都要政府批准,中国人的日子在古时就不好过)。
二十六年(前221),齐王国国王田建跟他的宰相后胜,派重兵驻防齐国西部边境,断绝与秦国的交通。秦王国大将王贲从故燕王囯(首都蓟城[北京市])南部,向齐王国(首都临淄[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区])进发,突袭临淄,生擒齐王田建,齐国灭亡(前359年至前221年,齐王国立国139年,至此灭亡)。
现在,秦王国已吞并六国,统一了当时已知的世界。国王赢政洋洋得意,下令宰相(丞相)、最高监察长(御史)说:“前些时候,韩王韩安献出土地,奉上国王印信,请求当我秦国的藩属,不久就背弃约定,跟赵国、魏国结盟,联合反叛我秦国。所以派兵讨伐韩国,俘虏了国王韩安。”“寡人以为这件事已圆满解决,大概可以停止战争了。”没想到,赵王赵迁派他的宰相李牧来约盟,因此归还他在秦国充当人质的儿子。不久,赵国背弃盟约,在太原反叛我,所以兴兵讨伐赵国,捕获了国王赵迁。赵国太子赵嘉不识时务,逃到代地自立为代王,所以出兵诛杀了他。“魏王魏假,起初约定臣服我秦国,不久,就跟韩国、赵国结盟,阴谋袭击我秦国。所以出兵讨伐,摧毁了魏国,诛杀魏假。”“楚王芈负刍,献给我青阳(安徽省池州)以西的土地,不多时,违背誓约,出兵攻击我国南郡(湖北省江陵县)。因此发兵讨伐,活捉了芈负刍,平定了楚国。”“燕王姬喜,昏庸无道。他的太子姬丹,暗地里派荆轲来刺杀我。因此派兵讨伐,灭了他的国家。”“齐王田建,采用宰相后胜的计策,跟秦国断交,想要作乱。我的军队又去讨伐齐国,俘虏了田建。”“寡人以渺小之躯,兴兵除暴平乱,仰赖祖先宗庙的威灵,使得六国君王都称臣认罪,天下到此完全平定。如今要是不改名号,实在无法称扬我的功业,传之后世,希望你们讨论一下帝王的称号。”
宰相(丞相)王绾、最高监察长(御史)冯劫、司法部长(廷尉)李斯都说:“从前,五帝(黄帝、颛顼、帝喾、尧、舜)的疆土有千里,外面是侯服(侯服,是指距离王城一千里的地方)、夷服(指离王城三千里的地方),诸侯有的称臣纳贡,有的不臣服,天子也无法控制他们。如今陛下发动正义的大军,铲除暴乱的贼子,平定天下,设置郡县,法令一统,这是上古以来从不曾有的功绩,连五帝都赶不上。臣等谨与博士商讨结果:‘古代有天皇、地皇、泰皇,其中泰皇最尊贵。臣等冒死呈上尊号:王称为泰皇,天子之命称为‘制’,天子之令称为‘诏’,天子自称‘朕’。”赢政说:“去掉‘泰’字,留用‘皇’字,再采用上古帝王的称号,叫做‘皇帝’。其他就依照你们的建议。”于是,即以天子之命说:“可”。同时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。秦始皇把“皇”和“帝”二字结合起来,以后遂成了固定名词,连续使用了二千年。皇帝颁布的文告称“制”,皇帝下达的命令称“诏(圣旨)”,皇帝自称“朕”(从前每个平民都自称朕,赢政之后,只有皇帝才称朕,人民只好自称“我”了)。秦始皇下令(制)说:“我听说,远古的时候,帝王只有号,没有谥,到中古的时候,既有号,死了以后根据生前的事迹取一个谥。这样一来,是儿子议论父亲,臣属议论君王,实在是无聊透顶。从今天开始,废除谥法。我是始皇帝,后世识数目字顺序计算:二世、三世,以至于万世,传到无穷。”
秦始皇推崇“五德相运”学说(五德: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。相运:土胜水,水胜火,火胜金,金胜木,木胜土,是为“五胜”。),认为周王朝是火德(即火是保护神),秦王朝取代周王朝,周王朝既是火神保护,秦王朝当然是水神保护(因为水可以灭火),于是下令改变岁历,把十月作为每一年的第一个月(这是一个奇怪的顺序:十月、十一月、十二月、正月、二月、三月、四月、五月、六月、七月、八月、九日),新年朝会跟庆祝大典,都放在元旦、即十月一日举行。衣服、旌旗、一切图案,都用黑色(在所谓“五德”中,水神属于北方,北方是黑色。至于为什么水神属北方,北方又为什么是黑色?没有人知道)。计算数目字时,以“六”为单位。符节、法冠都是六寸,车舆宽六尺,六尺为一步,驾车用六匹马。把黄河改名叫“德水”,作为水德治天下(水是阴性,主刑杀。),所以施政刚强果决、暴戾苛细,一切事务都依法办理,苛刻而没有仁爱恩惠和温性道义,认为这样才配五德之数,因此急急于用法,犯罪的人拘禁很久也不释放。
宰相王绾建议:各诸侯国刚被消灭,燕王国故地、齐王国故地、楚王国故地跟首都咸阳太过遥远,假如不设置封国,恐怕难以镇守。请皇帝赢政分封他的儿子。赢政把这项建议交给政府研究。司法部长(廷尉)李斯说:“周王朝始祖姬昌(文王)、姬发(武王),分封他们同姓的子弟,当封国国君的,数目很多。最初还能互相亲善,可是几代下来,情谊疏远,互相攻击,好像对付仇寇,周天子无法禁止。现在仰仗陛下的神威,统一四海,全国最好只划分郡县。陛下的儿子们和功臣们,用国家的赋税重重的赏赐,比较容易控制,全国没有和中央政府相异的意见,才是大的安全方略。所以分封子弟,不宜实行。”赢政说:“天下永不休止的苦战缠斗,都是因为有侯爵、王爵的存在。感谢祖先在天之灵,使天下安定,不再动干戈。如果再分封子弟,是又培养又一场永无休止的苦战缠斗。然后再去扑灭动乱,岂不困难。司法部长(廷尉)的意见正确。”
于是下令把全国分为三十六郡,郡设郡长(郡守)、民兵司令(郡尉)、辅导官(郡监)。把百姓改称“黔首”。(黔,黑色。首,头颅。黔首,黑色的脸。百姓在田间劳作,风吹日晒,面部黝黑,故称“黔首”。)秦政府下令,准许全国人民聚会欢宴(显然是庆祝中国统一)。把天下武器全收集到咸阳,熔化后铸成巨钟和钟架,再铸十二个铜人,重个铜人重约千石,放在宫廷院子里。统一度量衡制度,统一车辆的轨距,统一书写的文字(车同轨,书同文)。三十六郡:1、内史郡(陕西省咸阳市)。2、三川郡(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)。3、河东郡(山西省夏县)。4、南阳郡(河南省南阳市)。5、南郡(湖北省江陵县)。6、九江郡(安徽省寿县)。7、鄣郡(浙江省安吉县西北)。8、会稽郡(江苏省苏州市)。9、颖川郡(河南省禹州市)。10、砀郡(河南省商丘市)。11泗水郡(安徽省淮北市)。12、薛郡(山东省曲阜市)。13、东郡(河南省濮阳市)。14、琅邪郡(山东省胶南市)。15、齐郡(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区)。16、上谷郡(河北省怀来县)。17、渔阳郡(北京市密云区)。18、右北平(天津市蓟县)。19、辽西郡(辽宁省义县)。20、辽东郡(辽宁省辽阳市)。21、代郡(河北省蔚县)。22、钜鹿郡(河北省平乡县)。23、邯郸郡(河北省邯郸市)。24、上党郡(山西省长子县)。25、太原郡(山西省太原市)。26、云中郡(内蒙古托克托县)。27、九原郡(内蒙古包头市)。28、雁门郡(山西省右玉县)。29、上郡(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)。30、陇西郡(甘肃省临洮县)。31、北地郡(陕西省西峰区)。32、汉中郡(陕西省汉中市)。33、巴郡(重庆市)。34、蜀郡(四川省成都市)。35、黔中郡(湖南省沅陵县)。36、长沙郡(湖南省长沙市)。秦始皇废止封建,设立郡县,是一个划时代的突破和最使人惊骇的一种新政治结构。当时,没有一个敢于想象皇帝的儿子竟会跟平民的儿子一样,没有土地,没有封国。
秦朝疆土:东到大海及朝鲜,西到临洮(甘肃省岷县)、羌中(甘肃省临潭县),南到北向户(今越南广治省西卷县),北据黄河为屏障,顺着阴山,直到辽东。北向户,又称北户。北,是北方;向,是方向,朝向也;户,是门。北向户,门向北开的房屋。秦灭六国后,秦兵团又排山倒海般南下,征服岭南地(五岭以南,今广东、广西及越南),赢政命令南征兵团,一直打到有房门朝北开的地方为止(除非是澳大利亚,那里的门户都朝北,位于南半球,太阳正北)。秦兵团最远抵达北纬17度(今越南中部),命名此地为北向户,汉置日南郡(郡治在今越南广治省西卷县)。秦政府强迫天下十二万户富豪,从原籍迁移到咸阳。秦王朝皇族历代祖先的祭庙和章台宫、上林御花园,都设在渭水南岸,每征服一个国家,就仿照它们的宫廷,在咸阳以北照原样建筑一座。沿着渭水北岸,从雍门(陕西省高陵县境)向东沿伸,直到泾水跟渭水交口,亭台楼阁,双层大道(复道),互相连接,所俘虏的美女跟多种乐器,都送到里面。六国灭亡,贵族已是亡国奴,都是强迫迁徙。
二十七年(前220),秦王朝皇帝赢政,出巡陇西(甘肃省临洮县)、北地(甘肃省西峰市),到鸡头山(甘肃省泾源县北),再到回中宫(陕西省陇县西北)。秦政府在渭河南岸兴建长信宫(陕西省西安市西),完工后改名极庙宫,象征天极。从极庙宫筑路到骊山(陕西省临潼县东南),兴建甘泉宫(陕西省淳化县西北)前殿,修筑御用大道(甬道,用墙垣夹街巷,行人或货物通过,外界看不见),跟咸阳相连。再大量修筑高速大道(驰道),从咸阳到各郡,控制全国(驰者,奔也。驰道,即高速大道。秦驰道四通八达,北到故燕王国[北京市],南到南海。宽五十步,每隔三丈植树一棵,可跟罗马帝国大道媲美)。本年,赏赐全国人民爵位一级。
二十八年(前219),皇帝赢政巡查东方郡县,登峄山(山东省邹县东南。峄,音yi[亦]),在峄山上树立石碑(赢政脚迹遍全国,共在七处树立歌颂功德碑。《史记》记载六处碑文,只缺峄山一处)。召集鲁国(首府曲阜)儒家学派学者,商议刻写石碑,歌颂自己的功德,并且讨论“封禅”跟望祭名山大川的事宜。于是爬上泰山,立碑刻石,筑坛祭祀天神。下山的时候,忽然风雨大至,停留在松树下躲避,于是封这棵树为“五大夫”(秦官二十等级中的第九级)。前往梁父王祭祀大地,又立碑刻石,碑文如下:注:祭天称“封”,祭地称“禅”。泰山已经够高了,在泰山上修建高台,高上加高,用来祭祀天神,天神就更容易接纳,是为“封”。泰山一个支峰叫梁父山,在梁父山扫除地面~~那里的地层最厚,以祭祀地神,是为“禅”。仪式隆重万分,事实上不过是贵族群展示富贵权威,大过其瘾的一种工具。所以历代皇帝都乐意在这项表演中,担任主角。皇帝登基即位,创立昌明法度,臣下克谨遵行。时在二十六年(前221),天下归于一统,四方无不宾服。亲自巡视远方,登临这座泰山,东方一览极尽。随臣思念伟绩,推溯事业本源,恭敬歌颂功德。治世之道实施,诸种产业得宜,一切都有法度。大义美好昌明,足以垂教后世,顺承而不变更。皇帝圣明通达,已经平定天下,治国仍不懈怠,每日早起晚睡,建设长远利益,专心教化兴盛。训解经义通达,远近都加治理,圣意人人遵奉。贵贱等级分明,男女依礼行事,人人慎遵职守。光明通照内外,到处清净安泰,功效流传后世。教化无穷无尽,遵奉先皇遗诏,永受重大告诫。
于是沿着渤海向东行进,过黄县(山东省龙口市)、腄县(山东省烟台市福山区),爬上成山头(成山头,又称“天尽头”,位于山东省荣成市龙须岛镇,成山山脉最东端),登上之罘顶(山东省烟台市芝罘区北山),在此立碑刻石,歌颂秦王朝的功德,然后离去。南行登琅琊山(山东省胶南市南),兴高采烈,逗留三个月之久。特地下令迁徙三万户人民居住在琅琊山下,免除他们十二年的徭役。修筑琅琊台(琅琊台本是越王国国王勾践所建,赢政从别处抽调三万户人家来琅邪筑台,大概属于扩建工程),再立碑刻石,歌颂自己功德,表示对自己非常满意。碑文如下:时在二十八年(前219),皇帝刚刚登基,端正一切法度,整顿万物纲纪,彰明人事之道,提倡父慈子孝。皇帝圣智仁义,宣明各种道理。亲临东方安抚,慰劳视察士卒。大事业已完毕,巡行滨海之地。皇帝勋卓绝,操劳根本大事。实行重农抑商,百姓京家家小康。普天之下团结,听命皇帝意志。统一器物度量,统一书写文字。日月照耀之处,舟车所到之地,彻底服从王命,全都欢天喜地。顺应四时行事,自有大秦皇帝。匡还不良习俗,规划山川大地。忧恤黎民疾苦,日夜不敢休息。除疑制定法律,人人遵守法纪。地方长官分职,各级政府治理,举措必求得当,无不公平划一。皇帝如此圣明,亲临视察四方。无论尊卑贵贱,不越等级列行。奸邪一律不容,务求忠贞贤良。大小事务尽力,无人敢于怠荒。无论远近偏僻,专求肃敬端庄。正直敦厚忠诚,事业才能久长。皇帝大恩大德,存恤安抚四方。诛乱除去祸害,兴利致福无疆。劳役不误农时,百业繁荣增殖。人民因此安定,不再扰乱兵戈。六亲终得保全,盗寇于今尽除。欢欣遵奉教化,法令都能记住。天地四方之内,全是皇帝疆土。西方跨越流沙,南方到达北户,东方拥有大海,北方超过大夏。人迹所到之处,无不称臣归附。功高盖过五帝,恩泽施及马牛。无人不受其德,家家安乐和睦。纠:1、皇帝勋卓绝,应为:皇帝功勋卓绝。2、百姓京家家小康,应当:百姓家家小康。3、匡还不良习俗,应为:匡正不良习俗。秦王兼并诸侯统一天下,建立名号称为皇帝。于是东巡安抚,到此琅琊。列侯(有封邑的称列侯)武成侯王离、列侯通武侯王贲、伦侯(无封邑的称伦侯)建成侯赵亥、伦侯昌武侯成(姓不详)、伦侯武信侯冯毋择、丞相隗林(隗,音kui[逵])、丞相王绾(绾,音wan[宛])、国务官(卿)李斯、国务委员(卿)王戊、五大夫(文官第九级)赵婴、杨樛从(樛,音jiu[究]),在大海的船上,议论皇帝的丰功伟绩,一致说:“古代的帝王,国土不过千里。诸侯各守封地,朝见与否各异。互相攻伐侵占,暴乱残杀不止。还要刻金勒石,立碑夸耀自己。古代五帝(黄帝、颛顼、帝喾、尧、舜)三王(夏朝禹、商朝汤、周文王),知识教育不同,法令制度不明,借助鬼神之威,欺凌压迫远方。他们名不符实,所以不能长久,自身还没亡殁,诸侯已经背叛,法令名存实亡。如今皇帝统一海内,全国设置郡县,天下安乐太平。显扬先祖宗庙,施行公道德政,(皇帝)尊号大称成功。群臣齐颂皇帝,功德刻于金石,树作典范永恒。”
赢政回首都咸阳途中,经过彭城(江苏省徐州市),斋戒祈祷(斋戒,不吃荤腥,不接近女色,正心诚意,毕恭毕敬),派一千余人,到泗水(淮河支流,流经徐州市东,今已湮没),寻找周王朝的九鼎,毫无所得。备注:据说,周王国灭亡时,九鼎被运到秦王国,其中一鼎忽然腾空飞起,堕入泗水。赢政搜索的,可能是这飞去的一鼎。事实上九鼎早已销毁。如果已运到咸阳,秦王朝倾覆时(前206年),应该有人看到剩余的八鼎才对。《史记》记载秦王国搬运九鼎,恐怕只是烟幕,向全世界宣布权柄转移。然后,赢政向西南出发,渡过淮水(淮河),前往衡山(安徽省霍山县西南霍山)、南郡(湖北省江陵县),顺长江而下,到湘山(湖南省岳阳市西北)祭祀湘君,恰好遇到大风,几乎不能渡过。赢政问咨询官(博士):“湘君是一位什么样的神?”咨询官(博士)说:“她是女神,尧帝的女儿,舜帝的妻子,坟墓就在这里。”赢政大发雷霆,派三千囚徒砍光湘山上的树木,使它露出泥土石块(赢政已忘了他是谁,认为神灵都得尊敬他。这是中国传统之一,政治权势超过一切),遂再回南郡(湖北省江陵县),从武关(陕西省商南县西南),回到咸阳。
二十九年(前218),赢政出发到东方巡视,走到阳武(河南省原阳县)博浪沙(河南省中牟县少时,被刺客险些击中(张良雇请的力士,用铁锤发动狙击,错误击中后备车辆)。赢政心胆俱裂,等到惊魂甫定,刺客已逃,下令全国搜捕,纷扰十天,不能捕到杀手。
赢政继续东行,攀登之罘山,刻石立碑,歌颂自己功德。碑上写道:二十九年(前218)仲春时节,和煦的阳光升起。皇帝到东方游玩,登临之罘山。他的光辉照遍海隅。随从的臣子见到这美好的情景,心怀皇帝的勋绩,追诵他建国的始终。我伟大的皇帝,统治天下,建立法规,使国家纲纪分明,对外诸侯施以德惠,用大义公理教导他们。韩赵魏燕齐楚六国的君王,回邪诡诈,乖张背戾,贪得无厌,暴虐百姓,杀戮不停(秦始皇自己一身白毛,还说别人是妖怪)。皇帝哀怜天下的民众,于是发兵征讨,奋力发扬武德,诛伐合乎正义,行为完全信实,他的神威四播,通达远方,诸侯莫不臣服,他消灭强暴,拯救人民,四方都平定了。然后普遍施行严明的法度,治理天下,永远成为典范法则,实在是全中国最伟大的君主。群臣歌颂他的功德,请求刻载于石碑上,垂留下来作为永远不变的法式。
东面台阁处,石碑刻辞如下:二十九年(前218)皇帝春游,视察远方。来到临海之地,登上之罘山巅,面对和畅的朝阳,观望广大美丽的山川。随从的臣子心怀皇帝的圣明。帝业初兴的时候,对内扫除鄙陋,对外诛杀强暴。军威远扬,四方振动,消灭六国,擒其国王。统一天下,使祸患平息,永无战争。皇帝修明圣德,治理国家,从不懈怠。树立大义,设立标准器用(度量衡),使制度昌明。群臣各守职分,都知道自己该做的事务,任何事情没有疑惑猜嫌。人民除掉恶习,接收教化,远近制度统一,自古以来未尝如此完美。常职既已确定,后代子孙当循守旧业,永远继承这英明的政治。群臣嘉美皇帝的恩德,恭敬地颂扬他的伟业,请求刻碑于之罘山上。
赢政回程时,前往琅邪,经上党(山西省子长县)而还。
三十年(前217),没有特殊的事情。
三十一年(前215),冬季十二月,把腊祭改名“嘉平”。赐给人民每里(里,村庄。)六石米,两只羊。赢政私自出行,带了四名武士,夜里在兰池陂(咸阳东45里杨家湾)遭遇强盗,受到逼困,武士格杀了强盗,因此下令关中大搜查二十天。这年米价昂贵,一石一千六百钱。
三十二年(前215),皇帝嬴政再离开首都咸阳东游,前往碣石(河北省昌黎县北),命故燕王国卢先生求访古仙人羡门、高誓。然后在碣石刻石立碑,歌颂自己功德。为了这项工程,城郭摧毁,连堤防都拆除。碑文写道:我皇帝发动军动,诛伐无道,平息叛逆。他用武德平息暴逆,又用文治平复无罪,所以天下民心顺服。按功颁行赏赐,连牛马都蒙受恩惠,皇恩浩荡,连国土都肥沃起来。皇帝奋起神威,以德兼并六国,天下统一泰平。折除六国城郭,挖通河川堤防,铲除四方险阻,使得地势平坦。人民再没有徭役的痛苦,天下安定。男子在田里快乐耕作,女子在家专心女红,各行各业井然有序,各地物产蒙受皇恩惠泽。远人来归,无不安居乐业。群臣歌颂皇帝功业,请求刻写这个碑文,垂示天下仪法规矩。
皇帝赢政派韩终、侯公、石先生寻找神仙,求取长生不死之药。嬴政北上巡察边境,取道上郡(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),返回咸阳。故燕王国人卢先生,到海上寻访神仙,回来以后为了说明神仙一事,抄了一段《录图书》(神秘法术书)上的话:“使秦王朝灭亡的,是‘胡’。”奏报给嬴政。嬴政派大将蒙恬,率三十万大军,向北攻击匈奴部落。夺取了黄河以南(内蒙古河套)一大块土地。
三十三年(前214),秦政府强征无业游民、赘婿(男人嫁给女人,生子女从母姓,谓之“赘婿”,在男性中心社会中,除非特别贫困,不肯当赘婿)、商人(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重农轻商文化,认为商人奸滑,剥削为业,有百害而无一利),组成远征兵团,进攻南越陆梁地(南越,指广东、广西跟越南。陆梁,指五岭山脉以南的华南地区,民性好斗,被称为“陆上强梁”,所以叫“陆梁地”),设置桂林郡(广西省百色市北)、南海郡(广东省广州市)、象郡(广西崇左市),发配罪犯跟平民五十万人到五岭山脉屯守,跟南越土著杂处。又在西北方驱逐匈奴,收回河南地(河套以南)从榆中(陕西省榆林市),顺黄河往东,直到阴山,设置三十四县,在黄河附近(阴山以南至黄河之间)筑城,作为要
塞。蒙恬大军渡过河套,攻取高阙(内蒙古乌拉特后旗青山镇)、阳山(阴山南面山地草原,地处北河、阴山草原西北方向)、北假中(阴山南麓),修筑碉堡、烽火台、营垒,驱赶匈奴,迁徙罪犯,充实到新设置的三十四县。禁止他们祭拜出现在西方的慧星。
三十四年(前213),秦政府发动司法整肃运动,凡枉法徇私,跟故意诬陷善良、屈打成招、或故意有罪判无罪,大罪判小罪的司法官,一律充军到北方边疆修筑长城,或放逐到南越地(广东、广西跟越南)。
皇帝赢政在咸阳宫廷设宴,款待群臣。咨询官(博士)七十人向前祝寿。咨询官首长(仆射)周青臣颂扬说:“从前,秦国的领土,不超过千里;今天,仰仗陛下的神威,平定天下,驱逐蛮夷,日月照临的地方,没有人不称臣顺服。把六国国土改设郡县,全中国人人安居乐业,再没有战乱的忧患。这伟大的功业,可以流传万世,自远古以来,没有人能赶得上陛下的威德。”赢政听了,非常高兴。
咨询官(博士)齐人淳于越进言说:“臣听说殷朝、周朝拥有天下一千多年(殷商六百年,周八百年),分封子弟跟功臣,来作自己的枝辅。现在陛下君临海内,而子弟却是匹夫。万一仓促间出现像田常(齐王国权臣,长期把持国政,最终取代姜氏齐国,建田氏齐国,史称“田常盗齐国”)、六卿(晋国六家卿大夫,韩氏、赵氏、魏氏、智氏、范氏、中行氏,长期执政,架空晋室,最后三家分晋,是为韩、赵、魏三国)一类的乱臣,没有辅佐如何挽救呢?事情不取法古制,而能长久不败的,从没有听说过。现在,周青臣当面阿谀您来加重陛下的过失,实在不是忠臣。”赢政把他们的议论交给众臣商讨。
先在阿房山(陕西省西安市西阿房村。阿房,音:e pang[哦宠])筑前殿(即世人所知的“阿房宫”),东西五百步,南北五十丈,上面可容纳一万人,下面可树立五丈高的旗竿,周围用木板搭起高架大道,从阿房宫直到南山(秦岭终南山,两地相距40公里),在南山的高峰上,建立“华表”(类似纪念碑的石柱),作为标志。再筑双层大道(复道),从阿房宫向北,渡过渭水,直达咸阳,象征天上从北晨星和阁道星,越过银河,直到营星和室星。阿房宫尚未筑成,等大功告成,嬴政想另外取一个更好的名字。因为它四阿旁广又近咸阳,所以天下叫它阿房宫。征调遭受宫刑(割掉生殖器)和其他徒刑的囚犯七十万人,分别投入阿房宫,或骊山赢政陵墓(陕西省临潼区东),从事苦役。北山(九嵕山,陕西省礼泉县)的石头(并不是近在咫尺的秦岭的石头有什么不好,而是无法显示威风)和蜀地(四川省)、荆地(故楚王国土地)的木材,都关后运到。关中(陕西省中部,以西安市为中心的渭水流域狭长地带。东函谷关、西大散关、北萧关、南武关,恰位于四关之中)兴建行宫三百座,关外(函谷关以东)兴建行宫四百座。于是,在东海郡(山东省郯城县,郯,音tan)朐县(江苏省连云港市,朐,音qu),矗立巨石,作为秦王朝的东方大门(东门阙,江苏省连云港市南)。秦政府强迫三万家移民到骊邑(陕西省临潼区东北),五万家移民到云阳(陕西省淳化县),免除十年赋税。
卢先生向嬴政建议说:“寻找不死药跟神仙,老是找不到,这是因为有恶鬼会伤害它。根据仙人秘方,君王不应该总是住在一个地方,而应该时常出巡,用以躲避恶鬼。恶鬼既然远扬,神仙自然出现。君主居住的地方,如果臣子知道了,会妨碍神仙。所谓神仙(真人),进入水底,不会被水浸湿;进入火坑,不会被火烫伤。驾着云气在天空里游行,寿命跟天地一样长久。现在为了治理囯家,生活无法安静恬淡。往后,陛下下塌的宫殿,最好不要让人知道,然后才可得到不死之药。”赢政动心说:“我羡慕神仙。”于是自称“真人”,不再称“朕”。下令咸阳二百里以内的所有二百七十座行宫殿阁,统通兴筑双层大道(复道)和高架大道(阁道),互相连接。二百七十座行宫殿阁里,都住满美女,有嬴政专用的卧室和乐队。嬴政的办公处所也迁徙不定,嬴政高兴到那里,就到那里,有偶尔透露他在那里的,立被处死。
嬴政曾往梁山宫(陕西省乾县西北),在山上望见宰相李斯的警卫,恒赫铺张,好不威严,大不高兴。宦官悄悄报告李斯,李斯大吃一惊,马上收敛,减少他的警卫。嬴政勃然大怒,说:“一定是宦官泄露了我的话。”追查主犯,都不承认,就把当时在身旁的所有宦官,全部斩首。从此之后,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嬴政在什么地方。政府高级官员有事请示时,只好在咸阳宫集合,等候嬴政出现。
“嬴政这个人,天性刚愎,暴戾自用。由一个国王起家,统一天下。自命不凡,什么欲望都得到满足,自以为自古以来,谁都不如他。只信任司法官和监狱官,他们都得到宠幸。咨询官(博士)虽有七十人,不过摆在那里充样子。宰相和高级官员,只接受交办事项,一切听命于嬴政。赢政用刑杀建立权威,天下官员既怕犯罪,又贪图俸禄。于是,谁都不敢进一句忠言。在上位的听不到自己的过失,因而一天比一天骄傲。在下位的心惊胆战,只好用诈欺手段博取在上位的欢心。秦政府法律规定,方士怀有医药法术,只要一次不灵验,就立即处死,再没有第二次机会。天文学家有三百人之多,都是第一流学者,可是,害怕触犯忌讳,不敢说出实话。天下事情无大无小,都由嬴政一个人做主,以致嬴政批阅的公文,重量每天达到一百二十斤之多,日夜办公,不达到这个数目,就不终止。他这么贪恋权势,还想当神仙呀,我们没有能力替他找到仙丹。”于是二人弃职逃亡。
嬴政恼羞成怒,咆哮说:“前些时候,我下令没收天下的书籍,不合时用的全部烧毁。招揽很多文学方术人士,想要谋取天下太平。这些方士企图炼丹得到奇药,如今韩众一走再不回来复命,徐福浪费很多钱财,也没有找到不死之药,每天都是空言大话,目的是营求奸利。卢生、侯生这两个家伙,我尊敬他们,又给他们那么多赏赐,竟敢背后说我的坏话。我倒要查查看,那些留在咸阳的知识分子,还有谁也妖言惑众。”指派高级司法官(御史,秦王朝御史职掌是治狱)逮捕所有知识分子。知识分子为了拯救自己,辗转牵引,互相告发,结果判决四百六十余人有罪。就在首都咸阳,一律坑杀(坑杀应解释为活埋),并广为传播,使天下皆知,用恐怖手段加强镇压。赢政更扩大向边疆移民。
他的长子嬴扶苏规劝说:“天下平定不久,远方百姓还未能安辑。而知识分子都崇拜孔子,你用重法处治他们,深怕天下不安。希望陛下明察。”嬴政冒火,把嬴扶苏派到上郡(陕西省榆林市),担任蒙恬北方军团的监军。
三十六年(前211),火星(荧惑)乱了次序,移到心宿星的位置。陨石从天而降,坠落在东郡(河南省濮阳市),有人在陨石上刻字“始皇(赢政)死而地分。”嬴政派出高级司法官(御史)调查审问,没有人承认。于是,把陨石附近人家,全部诛杀,陨石焚化。
嬴政闷闷不乐,就命御用文人(博士)创作《仙真人诗》,当他出游天下的时候,传令皇家文工团(乐人)演奏歌唱。
秋季,使节从关东(函谷关以东)返回,夜里经过华阴、平舒之间的道路,有一个人拿着璧玉拦住他,说:“替我把这块玉送给滈池的水神。”又说:“今年祖龙会死掉。”使节问他为什么,这个人忽然消失不见,留下碧玉离开了。使节上呈碧玉,把以上的事一一告诉嬴政,嬴政沉默不语,过了好长时间,才说:“山里的鬼怪所知道的事,本来就不超过一年。”退朝后又说:“祖龙是人类先、君之象,指的该是我吧!”命令御府查看这块玉,竟然是二十八年(前219)巡行天下时,渡长江祭江神丢进水里的。于是使人占卜吉凶,卦象显示巡游迁徙才会吉祥。于是迁徙三万户人家到北河(河套以北,阴山以南)、榆中(内蒙古伊金霍洛旗),每人赏赐最低级爵位(秦官二十级“公士”)。
三十七年(前210),冬季,十日七日,皇帝嬴政出游,左宰相李斯陪同,右宰相冯去疾留守首都咸阳。嬴政有二十多个儿子,而他最爱他的小儿子嬴胡亥,所以当嬴胡亥要求随同老爹出游时,嬴政应允。十一月,嬴政到达云梦(湖北省安陆市南),在附近云梦大泽,遥祭死在九疑山(湖南省宁远县)的舜帝。然后坐船顺长江而下,观察漂流的木材,渡过海渚(安徽省枞阳县),经过丹阳(安徽省当涂县西北),抵达钱塘(浙江省杭州市),前往浙江省大堤,观赏波涛汹涌的钱塘大潮,西行一百二十里,从陿中(浙江省富阳市。陿,音xia[侠])渡富春江,登会稽山(浙江省绍兴市南),祭祀禹帝。面对南方海洋,建立石碑,歌颂自己的功德。
碑文是:我大秦皇帝功业伟大,统一天下,德惠远流。三十有七年(前211),亲自巡行全中国,周游观览远方,于是登上会稽山。省察当地的风俗习惯,老百姓都端正庄敬。群臣歌功颂德,回顾创业历程,追溯决策英明。伟大的皇帝君临天下,开始奠定刑法制度,公布所规划的规章。分明法式,审定百官的职掌,建立历久不变的纲纪。六国国王独断专行,贪婪乖张,傲慢凶猛,暴虐百姓。为所欲为,依仗武力而骄傲狂大,屡次挑起战争。又暗通谍使,进行合纵抗秦,行为邪僻放纵。在内伪饰阴谋诡计,对外侵略我国边境。于是战祸兴起,我皇帝伸张正义与神威,诛伐他们,止息强暴,把乱贼全部消灭。皇帝圣德宏大深厚,天地四方,蒙受无限的恩泽。皇帝统一天下,日理万机,远近都政清民静。运筹治理天地间万事万物,考察事物的突际情况,分别记载它们的名称。无论尊贵的人还是卑贱的人,都洞察他们的活动,善事坏事都摆在面前,不能隐瞒。皇帝矫正人们的过错,宣扬大义。凡是丈夫死了有儿子相伴而又改嫁他人的,便是背弃自己的丈夫,不是贞节的女人。要以礼义防禁内外,禁止淫乱的行为。男女必须洁身自爱,信实真诚。男子与别人的妻子通奸,杀死他也没有罪,这样男子才能行为端正。做妻子的跑掉另嫁,儿子不能认她作母亲,这样百姓就蒙受教化,廉洁清白。伟大的政治措施,使民俗大变,全天下的人,都承受这种风气,蒙被美政,遵守规距,和祥安泰,互相敦勉,无不顺从政府的命令,人人洁身自好,个个乐于守法,天下永保太平。后世谨奉典教,恒常不变的法治是可以永久流传的。这次巡狩,车船平安,不曾有倾覆的危险,群臣都赞美,请求刻写这个石碑,垂示后人以美好的仪范。
返京(咸阳)途中,经过吴县(江苏省苏州市),经江乘(江苏省南京市东北)渡长江而北,沿大海到琅琊(山东省胶南市)。
法术师(方士)徐福到海上寻找不死药,好几年都没找到,用去很多钱财,恐怕受到谴责,就欺骗赢政说:“蓬莱仙岛的神药是可以拿到的,然而航行时常常被大鱼(海鲛,好多版本都译作“鲨鱼”。鲨鱼只在中国南海出没,猜测应是鲸鱼)袭击,所以无法到达。请陛下派一批神射手跟我同去,等碰到大鱼就用连弩箭射杀它。”
走到平原津(山东省平原县西南古黄河渡口),嬴政突然得病,卧床不起。嬴政最讨厌听到“死”字,所以没有一个官员敢向他提及或提示他应该安排身后之事,但嬴政病势日渐沉重,终于发现自己非死不可,于是下令给身在上郡(陕西省榆林市南鱼河堡)的长子嬴扶苏说:“立即前往咸阳,跟丧车会合,然后安葬,”圣旨已经封妥,存在宫门守卫宦官(中车府令)兼御印管理官(行符玺事)赵高那里,还没有派使节发出。
大队人马来到沙丘宫平台(沙丘,河北省平乡县)。七月二十日,嬴政断气。宰相李斯考虑到皇帝骤然在首都之外死亡,恐怕皇子们在首都,或其他地方发动政变,于是决定秘不发丧。把嬴政的尸体仍放到寝车里,宣称皇帝不过卧病而已,车队仍继续向咸阳进发。由嬴政生前最宠信的宦官驾车或坐在车旁,每顿饭照常送进去,官员们启奏请示的仪式,也照常举行,而由最宠信的宦官传话批准,瞒得天衣无缝。只有嬴胡亥、赵高和最宠信的宦官五六个人,知道内情。
最初,赵高教赢胡亥学习文书和法律。赵高这个人绝顶聪明,不久就把小主人侍候得对他亲信有加。此时,赵高跟羸胡亥、宰相李斯暗中商量,打开嬴政生前赐给长子嬴扶苏的圣旨,伪造李斯受皇帝遗命的诏书,宣告立嬴胡亥当太子。再以死亡了的嬴政的名义,颁下诏书给嬴扶苏和蒙恬,谴责他们的罪过,命令他们自杀。这些事情在《李斯列传》中记载得非常详细。
皇家车队从井陉(河北省井陉县)到达九原(内蒙古包头市)。这时正逢盛署,嬴政尸首迅速腐烂,发出奇臭。李斯只好下令每辆车上都要载一石(一石,一百二十斤)鲍鱼,鲍鱼也有奇臭,用来掩饰。从高速大道(秦直道)直返首都咸阳(绕了一个大弯到九原,不可思议),到咸阳之后,正式发丧。太子胡亥继承帝位,是为秦二世。九月,秦政府把嬴政安葬骊山(陕西省临潼东南)。
赢政即位之初,就在骊山营建自己的陵墓。等到他统一天下,全中国七十多万囚徒都在这里服劳役。赢政的墓穴极深(穿三泉,即三层井水之深),把溶化了的铜汁灌入地下,堵塞泉水。然后在里面放置棺椁,又在陵墓内修建宫殿和百官的位次,内部填满了奇物珍宝。又命令土匠在各处装置可以自动发射的强弓,对接近的人,立即射杀。墓穴中兴建江河海洋,用水银灌成小溪,设置机械使它流动运转。墓顶如同天空,星辰排列,墓底完全依照风水格局,仿地面景象万千。取鲸鱼的脂肪作蜡炬,预计能燃烧很久都不会熄灭。二世嬴胡亥说:“先皇帝的后宫姬妾,没有儿子的放出宫去,不是好办法,就命令她们殉葬吧!”于是,凡是没生儿子的小老婆,全部驱入墓穴殉葬。棺木入土之后,有人提醒说:“制造机械的工匠,可是知道怎么破解的,一旦泄露,仍有被掘被盗危险。”于是,封闭陵墓的隧道,又放下了陵墓外面最后一道大门,工匠没有一个逃出来。然后在坟上种满草木,做成山的模样。两千一百年后,秦始皇的坟墓,开始从外围被挖掘,水银已失,强弓已坏,专制帝王自认为铁打的地下江山,成为虚话。迄今挖掘出土的,虽不过一小部分,但仅只充当嬴政卫士的“秦俑”,已引起世界瞩目。等到有一天,把嬴政本人的老骨头挖出来,当另有一番启示。而那么多被活埋的美女以及被谋杀的工匠,可以想象,他们在封闭的墓穴中挣扎哀号,而最后纷纷窒息倒地,尸体纵横,千古含冤。人权被如此摧残,带给我们江海般悲愤。
二世元年(前209),皇帝嬴胡亥二十一岁。赵高当宫廷禁卫官司令(郎中令),受二世宠信,专权用事。二世下诏,增加秦始皇陵庙中祭祀时祭品数目、以及祭祀山川的各种祭祀礼数。命令群臣讨论推尊秦如皇的庙号。文武百官全都趴在地下磕头说:“从前天子七庙,诸侯五庙,大夫三庙。虽然是万世之后也不敢稍加增减。现在始皇为极庙,四海之内都进献本地的物产,来增加祭品,一切礼数都已完备,不能再加。先王的陵庙有的在西雍,有的在咸阳。依照礼节应当亲自奉酒祭拜始皇庙。从襄公以下依次减损减损,所设置的一共七庙,群臣依礼前去祭拜。就推尊始皇帝的陵庙为秦王朝的始庙吧!皇帝改掉‘真人’的称号,还是自称朕。”
二世跟赵高商量说:“我年纪轻,又刚即位,天下人心不附。从前先皇帝(始皇)巡行天下郡县来显示强大,神威震慑天下。现在我悄无声息,不去巡行出游,就显得软弱,这样将无法治理天下。”春季,秦二世向东出巡郡县,李斯陪同。先到碣石(河北省昌黎县北),然后沿海南下,到会稽山浙江省绍兴市南)。秦始皇往年所立石碑,有的未曾刻字,这次补行撰文,把随从大臣的名字刻到上面,以表扬老爹赢政的功德。
秦二世说:“这些刻石都是当年始皇帝树立起来的,现在我继承皇帝的名号,而这些碑辞又不称始皇帝,以后年岁久了,后代嗣位的人,将如何知道是指始皇呢?这样始皇帝的功德就无法称扬了。”宰相李斯、冯去疾、监察部长(御史大夫)德上奏说:“臣下我们冒着死罪,请求把诏书刻在石碑上,如此便可明白了。”秦二世下诏批:“可。”
然后前往辽东,准备返回京城(咸阳)。
这时秦二世采用赵高的谋划,申张法令。于是二世私下跟赵高商议说:“政府高级官员不服从,他们的权威很强大。还有那些公子们(嬴政的其余十九个儿子)必然跟我争权,怎么办?”赵高说:“我本来就想说了,只是不敢说罢了。先皇的重要大臣,都是国内经历了好几代有名的权贵,积累了大功劳,世代相传很久了。今天赵高我原是卑微低贱,侥幸得到陛下的抬举,使我居于高位,掌管政府机要。政府高级官员很不高兴,只是表面上顺从我,心里实在不服气。陛下何不利用巡行的机会,把郡长县长(守)、民兵司令(尉),凡有罪的都杀掉呢?这样,从大处说,可以威震天下;从小处说,可以选择性除去一些陛下所讨厌的人。现今的大势不能师法文治,决定于武为。陛下应顺时去做,不要犹豫,即使群臣未必有造反的阴谋。这是打击的一面,还有收买的一面,陞下在普通人之间,对若干穷困的,增加他们的财富;对若干地位低微的,擢升他们的官爵,对若干在偏僻地方任职的官员,上调中央政府。这样,就能培养亲信,上下就能和睦归附,国家就安定了。”秦二世听得如痴如醉,赞扬说:“感谢上帝,你的看法完全正确。”
于是杀戮政府高官及皇子(嬴政的儿子),又假借罪名牵连逮捕近侍之臣,中郎、外郎、散郎,没有一个能免罪。六位皇子在杜县(陕西省西安市东南)被诛杀,家产没收。
皇子赢将闾跟同母兄弟三人,被囚禁在皇宫内院,最后才定罪。二世派使节告诉这位哥哥说:“你态度傲慢,有‘不臣’(不遵守臣僚的礼仪)之罪,应处死刑,交付刽子手执行。”嬴将闾说:“在政府之中,我从没有任何过失。祭祀大典,我从没有不遵守秩序。皇上交付命令给我,以及向我发问,我从来没有说过错话,怎么叫‘不臣’?请告诉我证据,死而无憾。”使节说:“我不管你有没有犯罪,我只管执行命令。”嬴将闾悲痛欲绝,仰头大呼“苍天”三声,说:“我没有罪!”弟兄三人相抱痛哭,拔剑自杀。嬴姓皇族全体陷于震恐。群臣劝谏的,被以为是妄议诽谤中央政府,大臣只好谄媚奉承,以保有俸禄,全国人民惊恐不安。
四月,二世回到咸阳,说道:“先皇帝因为咸阳宫太小,所以营建阿房宫。殿堂还未完成,碰上先帝逝世,停止了工程。劳役犯都到郦山覆土筑陵。郦山的工程(秦皇陵)已经结束,而放弃阿房宫不完成,就是在表明先皇帝的举措有失误。”于是,重新修建阿房宫,同时派兵安抚四方夷狄,一切仍然依照始皇帝的原计划做。二世征调各地勇士五万人,组成首都警卫兵团(屯守咸阳),加强战斗技能训练。皇家豢养的狗、马、奇禽、异兽,每天所需饲料太多,供应不足。二世下令全国郡县,输送各种豆类、杂粮、干草到咸阳。运送的车辆人夫,都自带食物。又下令咸阳三百里之内的谷米,人民不准食用,一律缴给政府。于是,秦王朝法律的施行,更加严厉苛刻。
七月,屯戍的士卒陈胜,在故楚王国的土地上,聚众起兵,国号“张楚”。陈胜自立为楚王,定都陈县(河南省淮阳县),派谴部将攻掠各地。山东(函谷关以东)郡县民众苦于秦政府法令残苛,纷纷诛杀官吏,响应陈胜。当时,义军彼此推立为诸侯王,联合向西进军,打着伐秦的旗号,造反的人多得无法计算。秦政府派往东方的礼宾官(谒者),回到首都咸阳,把叛徒们声势,据实报告给秦二世。秦二世不愿听任何使他心里不舒服的消息,于是大发雷霆,把他们囚入监狱。不久,大家就学会了因应之道,当二世再询问东方叛乱事件时,都异口同声回答:“什么叛乱?我从没有听说过。不过一些偷鸡摸狗之辈,经过地方官吏下令逮捕,早已完全肃清,不值得理会。”秦二世遂大为高兴。这时,武臣已自立为赵王,魏咎自立为魏王,田儋为齐王,刘邦起义于沛县,项梁起兵会稽郡(苏州市)。
宫廷供应部长(少府)章邯说:“强盗已到门口,人数众多,战斗力强大,征调附近驻军,已来不及,幸而骊山(临潼西南)做苦工的囚犯为数不少,请陛下下令赦免,交给他们武器,前往迎击。”秦二世遂下令大赦,派章邯集结骊山囚徒七十余万人,迎战张楚军,张楚军大败,向后撤退。章邯尾追至曹阳(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南),阵斩周章,张楚军瓦解。秦二世派司马欣、董翳,分别担任东征军统帅章邯的秘书长(长史)、民兵司令(都尉),协助章邯进剿盗匪。于是,在城父(安徽省亳州市东南)诛杀陈胜,在定陶(山东省定陶县)攻破项梁,在临济(河南省兰考县西)消灭了魏王魏咎。楚地的盗贼名将既已战死,章邯认为楚国已不构成威胁,率大军北渡黄河,围攻赵王赵歇于钜鹿(河北省平乡县)。
赵高向二世建议说:“先皇帝统治天下时间长,所以群臣不敢胡作妄为,进说谗言。现在陛下正值年少,又初即位,怎么可以和大臣在朝廷之上决议事情呢?万一有不恰当的地方,岂不是向群臣暴露自己的短处。何况天子自称朕,本来就不容易听到他的声音。”秦二世欣然采纳,从此不再出席早朝,不再主持会报,不再接见政府官员。赵高在深宫中陪伴,事实上,一切由赵高决定。
这时,天下大乱已成,地方政府解体。关中(陕西省中部)武装部队不停向东进发,进剿盗匪。为了挽救大局,右宰相冯去疾、左宰相李斯、将军冯劫,联合上奏章说:“关东(函谷关以东)盗匪蜂起,政府派军征剿,杀戮很多,而盗匪更多。祸源来自战士戍边和苛捐杂税,以及水陆运输、诸般苦役。请求暂时停止阿房宫工程,消减边防军轮调次数。”
秦二世的反应,奇异而且凶暴,大怒说:“我听韩非子说过:‘尧、舜的时候,盖房子用原木当椽子不加刮削,用茅草当屋顶不加剪裁,吃饭用泥碗,喝水用瓦盆,即使是看门的保安(养卒)也不曾如此简陋。大禹治水,开凿龙门(三门峡三门之一:龙门,鬼门,人门),通达中国,决通黄河壅塞的洪水,导流入海。他亲自铲泥的工具(筑、臿),整天泡在水里,辛苦得小腿上的毛都没了,即使是奴隶的劳苦也不过如此吧。’我认为,贵为天子的好处,在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领袖有权,部下有责,没有人敢为非作歹。四海之内,完全在自己控制之下。从前姚重华(虞)、姒文命(夏),虽然当了尊贵的君王,却关切穷苦,处处为人民着想,怎么可以效法?我虽然尊为万乘之君,却没有万乘之实,所以我想造一千乘的车驾,设万乘的徒众,来符合我的名号。先皇帝(秦始皇)在国王的位置上兴起,统一中国,而今天下升平,镇压四周蛮族,为的是安定边境。兴筑宫殿,不过表示心情得意,你们都已看到先帝的成绩。我自从即位,两年之间,盗贼四起,你们不能扑灭,反而要求取消先帝的既定国策,对上既不能报答先帝,对下更不肯尽忠于我。要你们坐在尊贵的座位上干什么?”下令逮捕,打算找一个罪名处刑。冯去疾、冯劫说:“将相是不能受侮辱的。”于是自杀。李斯被监禁狱中,判处五刑(一、先在脸上刺字。二、割鼻。三、砍下双脚脚趾。四、用鞭抽死。五、斩首,剁成肉酱)。
三年(前207),秦政府大将章邯率军围攻赵国钜鹿(河北省平乡县),楚国上将军项羽率军驰援钜鹿。冬季,赵高升任宰相,终于审决李斯案件,处死李斯。夏季,秦将章邯屡战屡败,秦二世(嬴胡亥)派人责备章邯。章邯恐慌,派秘书长(长史)司马欣专程回首都咸阳,陈述前方军事情况,请求指示机宜。宰相赵高不肯接见,又不信任他。司马欣惊恐万状,遂逃出咸阳。赵高派人追捕,没有追到。司马欣回到军营,向章邯报告说:“赵高掌握最高权力,其他没有一个人敢做决定。将军如果战胜,赵高一定嫉妒;如果战败,更是死路一条,请将军深思决定。”项羽的军队向秦军发起总攻,攻势猛烈,生擒秦将王离,章邯遂率二十余万秦军投降诸侯。
八月,宰相赵高,准备彻底控制政府,恐怕有些官员不肯驯服,决定先行建立权威,把一只鹿牵到金銮殿上,报告二世赢胡亥说:“这是一匹马!”嬴胡亥笑说:“宰相搞错了,把鹿当成马!”询问左右意见,左右不敢回答。被嬴胡亥问得急了,有的顺着赵高的话,说那是马,也偶尔有人说那不是马而是鹿,赵高冷眼旁观,一一切记在心,对说是鹿的人,暗中使用法律陷害。于是全体官员全都畏惧赵高。(这是中国成语“指鹿为马”的出处。东传日本后,日本人译作“马鹿野郎”。意为:你这个野蛮货,连马跟鹿都分不出来。日语发音为“八格牙路”,混蛋是也)。
之前,赵高不断向嬴胡亥保证:关东(函谷关以东)那些变民,都是宵小之辈,毫无作为。等到项羽于钜鹿城下生擒王离等大将,章邯大军又屡屡战败,告急文书雪片飞来,要求增加援军。燕、赵、齐、楚、韩、魏六国复国立王,自函谷关以东,几乎全部叛变,各新兴王国的君王或将领,分别率领军队,向秦政府集中攻击。赵高封锁消息,一句也不转告嬴胡亥。刘邦率大军数万人,攻陷武关(陕西省商洛县西南),所有居民,无论男女老幼,全数屠杀。战火既已烧到秦朝心脏,赵高才开始恐慌,恐怕秦二世翻脸,把他杀掉,就假装生病,不再朝见。
嬴胡亥恰巧做了一梦,梦见白色老虎咬他的左骖马(贵族们乘车用四匹马并驱,中间两匹马称“服马”,两边的称“骖马”,左边的称“左骖马”),硬把左骖马咬死。醒来之后,闷闷不乐,请巫师解梦,巫师说:“泾水作怪。”(泾水,发源于甘肃省,流经陕西省南部,注入渭水。成语有“泾渭分明”。)嬴胡亥遂在望夷宫(陕西省泾阳县西南)吃斋祈祷,打算亲自前去祭祀,把四匹白马沉入泾水,作为祭品。派使节去看赵高,追究他有关东方盗匪事情。赵高六神无主,一不做,二不休,跟他的女婿(宦官哪里来的女儿?可能赵高是个假货,也可能是义女)一一首都咸阳市长(咸阳令)阎乐、老弟赵成,进行阴谋,说:“皇上(嬴胡亥)从来不接受劝告,而今局势紧急,却打算教我们顶罪。不如把他罢黜,拥戴嬴婴(嬴扶苏的儿子)。嬴婴仁爱勤俭,人民对他都称颂。”于是开始行动,由宫廷禁卫官司令(郎中令)作为内应,宣称有巨盗绑架咸阳市长的娘亲。一面悄悄把阎老娘藏到赵高住宅,一面下令阎乐动员军队追捕。阎乐率领一千余人亲信精兵,突然出现望夷宫,逮捕宫门司令(卫令仆射),喝问:“巨盗已闯进望夷宫,你为什么不阻止?”宫门司令说:“各区守卫严谨,怎么会发生这种事?”阎乐即命斩首,率军直进,看到禁卫官(郎)、宦官(宦),不由分说,即行射杀。禁卫官、宦官们大吃一惊,有的逃走,有的抵抗。抵抗的全被格毙,杀几十人。宫廷禁卫官司令(郎中令)跟阎乐同时进入后宫,射中嬴胡亥用的御帐。嬴胡亥大怒,召唤左右侍从,左右待从早就逃跑一空,最后身边只剩下一个宦官不敢开溜。嬴胡亥逃到寝宫,问他说:“你为什么不早警告我?竟弄到这种地步。”宦官说:“正因为我没有早警告你,才活到现在。如果早警告你,也早被你杀了,还能活到天?”阎乐逼到嬴胡亥面前,斥责他的罪行,说:“你骄傲不可一世,横行霸道,滥杀无辜,天下都对你背叛,你有什么打算?”嬴胡亥说:“我可不可以见宰相一面?”阎乐说:“当然不可以。”嬴胡亥说:“求你给我一个郡当王。”阎乐说:“当然不可以。”嬴胡亥说:“求你封我一个万户侯。”阎乐说:“当然不可以。”嬴胡亥说:“请准许我跟妻子当一个平民,比照皇子待遇。”阎乐说:“我奉宰相之命,为天下铲除暴君。你虽然能说善道,我可不敢传达。”喝令左右:“还不动手!”嬴胡亥只好自杀。
阎乐回报赵高,赵高召集政府高级官员,跟所有皇子,对诛杀嬴胡亥事件,作一简报。宣布:“秦王朝本来是一个王国,先帝(始皇嬴政)统一天下,才称皇帝。现在六国已经复建,我们的疆土越来越小,仍用空名皇帝,没有必要,应该恢复原状。”于是,拥立嬴婴当秦王国国王(“皇帝”改称“国王”)。用平民的仪式,把嬴胡亥埋葬在杜县南宣春苑。杜县:陕西省西安市东南。
赵高教嬴婴沐浴吃素,定期祭祀皇家祖庙(太庙),正式接受玉玺。斋戒到第五天时,嬴婴跟他的两个儿子密谋:“赵高把二世皇帝谋杀在望夷宫中,恐怕臣僚们讨伐,假装公义,推我坐上宝座。听说赵高已跟楚国约定消灭秦王国,他就在关中称王。现在故意教我沐浴吃素,朝见皇家祖庙(太庙),必然想在那里动手。我不妨假装有病,声言不能前往。他一定亲自前来劝驾,乘他来的时候,把他干掉。”到时候,赵高三番五次派人催促嬴婴,嬴婴总是推拖。赵高果然亲自出马,说:“国家祭祀大典,大王怎么能够不去主持?”嬴婴就在斋宫把赵高刺死,下令屠杀赵高三族(父族、母族、妻族)。
嬴婴当了四十六天的秦王,楚将沛公刘邦,攻破秦军,进入武关,挺进霸上(西安市东,灞河流经此地,故称霸上)。秦政府瓦解,不能抵抗。于是,秦王嬴婴坐着白马拉的丧车,脖子上套着绳索(表示自己是个俘虏),捧着皇帝的印信,在轵道(西安市东北)路旁,下车迎降。于是刘邦进入咸阳,封闭宫室府库,退出军队,驻扎在霸上。
过了一个多月,诸侯各国大军入关,项羽为诸侯的首领,将秦王嬴婴及嬴姓皇族全体诛杀。接着屠杀咸阳,烧毁宫室,俘获美女,搜刮财宝,由诸侯们平分。灭秦之后,把秦地分成三份,名曰雍王、塞王、翟王,号称三秦。项羽自封西楚霸王,自己作主分封十八个诸侯王,秦国就此灭亡了。
过了五年,天下归汉朝统治。
太史公司马迁说:秦的祖先伯翳,曾在虞、舜时建立功勋,虞舜封给他土地,赐给他姓氏(嬴姓)。到夏、商之间,没落分散。到周朝末年,秦兴于西方边陲地带。从缪公以来,慢慢地并吞诸侯,终于由始皇统一天下。始皇自认为功劳比五帝还大,领土比三王(夏、商、周)还广,耻于跟三王五帝相提并论。贾谊的《过秦论》对他的评论最好。